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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风经典语录_张晓风名言句子

日期:2015年09月21日 分类:经典语录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爱一个人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原来真正想拨通的,只是心底的一根弦。

生命不也如一场雨吗?你曾无知地在其间雀跃,你曾痴迷地在其间沉吟——但更多的时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湿,那些无奈与寂寥,并且以晴日的幻想来度日。

当心空无一物,它便无边无涯。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星星都已经到齐了 你还不来吗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一一记忆、一一垂询。

爱我,不是因为我美好,这世间原有更多比我美好的人。爱我,不是因为我的智慧,这世间自有数不清的智者。爱我,只因为我是我,有一点好有一点坏有一点痴的我,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我,爱我,只因为我们相遇。

青春太好,好到你无论怎么过都觉浪掷,回头一看,都要生悔。

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

有一天,当你走过蔓草荒烟,我便在那里向你轻声呼喊——以风声,以水响。

生命的红酒永远榨自破碎的葡萄,生命的甜汁永远来自压干的蔗茎。

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没有大多绚丽的春花、没有太多飘浮夏云、没有喧哗、没有旋转的五彩,只有一片安静纯朴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一片红枫那样热切殷实的梦。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

我不再爱花好月圆了吗?不是的,我只是开始了解花开是一种偶然,但我同时学会了爱它们月不圆花不开的“常态”。

人间永远有秦火焚不尽的诗书,法钵罩不住的柔情

女子所爱的是一切好气象,好情怀,是她自己一寸心头万顷清澈的爱意,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尽的满腔柔情。

茫茫天地,你只死心塌地眷着伞下的那一刹那温情。湖色千顷,水波是冷的,光阴百代,时间是冷的,然而一把伞,一把紫竹为柄的八十四骨的油纸伞下,有人跟人的聚首,伞下有人世的芳馨,千年修持是一张没有记忆的空白,而伞下的片刻却足以传诵千年。

爱一个人常是一串奇怪的矛盾,你会依他如父,却又怜他如子;尊他如兄,又复宠他如弟;想师从于他,跟他学,却又想教导他把他俘虏成自己的徒弟;亲他如友,又复气他如仇;希望成为他的女皇,他唯一的女主人,却又甘心做他的小丫鬟小女奴。

爱一个人就不免希望自已更美丽,希望自己被记得,希望自己的容颜体貌在极盛时于对方如霞光过目,永不相忘,即使在繁花谢树的冬残,也有一个人沉如历史典册的瞳仁可以见证你的华采。

世界上好像没有女人为自己的一日三餐数算记录,一个女人如果熬到五十年金婚,她会烧五万四千多顿饭,那真是疯狂,女人硬是把小小的厨房用馨香的火祭供成了庙宇了。她自己是终身以之的祭司,比任何僧侣都虔诚,一日三举,风雨寒暑不断,那里面一定有些什么执着,一定有些什么令人落泪的温柔。

没有照相机,我也许只能记得很少,我也许会忘记很多。但我已明白,如果我会忘记,那么,就让能记住的被记住,该遗忘的被遗忘,人生在世,也只能如此了。

一个炎热而忧郁的下午,我沿着人行道走着,在穿梭的人群中,听自己寂寞的足音。

爱一个人,就不免生出共同的、霸占的欲望。想认识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事业,想知道他的梦。希望共有一张餐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喜欢轮饮一杯茶,合穿一件衣,并且同衾共枕,奔赴一个命运,共寝一个墓穴。

剪水为衣,抟山为钵,山水的衣钵可授之何人?叩山为钟鸣,抚水成琴弦,山水的清音谁是知者?山是千绕百折的璇玑图,水是逆流而读或顺流而读都美丽的回文诗,山水的诗情谁来领管?

我在酒里看到我自己,如果孔子是待沽的玉,则我便是那待斟的酒,以一生的时间去酝酿自己的浓度,所等待的只是那一刹的倾注。

唐人张谓有句这样的诗:“看花寻径远,听鸟入林迷”。人生的途程不也如此吗?每一条规画好的道路、每一个经纬明确固定的位置,如果依着手册的指示而到达了固然可羡可慕,但那些“未求已应”的恩惠却更令人惊艳。那被嘤嘤鸟鸣所引渡而到达的迷离幻域,那因一朵花的呼唤而误闯的桃源,才是上天更慷慨的福泽的倾注。 曾经,我急于用我的小手向生命的大掌中掏取一粒粒耀眼的珍宝,但珍宝乍然消失,我抓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可是,也在这同时,我知道我被那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手里没有东西,只有那双手掌而已,那掌心温暖厚实安妥,是“未求已应”的生命的触握。

贴向生活,贴向平凡,山林可以是公寓,电铃可以是诗,让我们且来从俗。

我祈望绝世的美丽,奇迹并没有发生,你说,如果蜜蜂没有索取金冠,蚂蚁没有祷求珠履,你又何需湖水般的澄目或花瓣似的红唇呢?一双眼,只要读得懂人间疾苦,也就够了吧?两片唇,只要能轻轻吟出自己心爱的古老诗句,也就够了吧?

所有美丽的东西似乎总是沉重的——但我们的痛苦便是我们的意义,我们的负荷便是我们的价值。诗诗,世上怎能有无重量的鲜花?人间怎能有廉价的美丽?

生与死,光和暗,爱和苦,原来都这般接近。

阳光的酒调得很淡,却很醇,浅浅地斟在每一个杯形的小野花里。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君王要举行野宴?何必把每个角落都布置得这样豪华雅致呢?让走过的人都不免自觉寒酸了。

我愿长年地守望你,熟悉你的潮汐变幻,了解你的每一拍波涛。我将尝试着同时去爱你那忧郁沉静的蓝和纯洁明亮的白——甚至风雨之夕的灰浊。

这密雨的初夏,因一室的贝壳而忧愁了,那些多色的躯壳,似乎只宜于回响一首古老的歌,一段被人遗忘的诗。但人声嘈杂,人潮汹涌,有谁回顾那曾经蠕动的生命,有谁怜惜那永不能回到海中的旅魂。

如果有人问我最喜欢旅行的那个部分,我会说,我喜欢回程时飞机轮胎安然在跑道上着陆的那一刹。那么笃定的归来的感觉。终于,回到自家的土地上来了,在地球的象限中我最最钟爱的最最依恋的坐标点。
唐代有个姓吉的诗人曾写过一句诗:“放尔千山万水身。”
意思是说,放纵你那原来属于千山万水的生命而重回到千山万水中去吧!

没有那种大喜大悲的沧桑,亦不含那种亦快亦痛的宕跌--但也许这样更好一点,让它只是一桩小小的机密,一团悠悠的期待,恰如一叠介于在乎与不在乎之间可发表亦可不发表的个人手稿。

我慢慢走着,我走爱绿之上,我走在绿之间,我走在绿之下。绿在我里,我在绿里。

人声嘈杂,人潮汹涌,有谁回顾那曾经蠕动的生命,有谁怜惜那永不能回到海中的旅魂。

一饮一啄无不循天之功,因人之力,思之令人五内感激;至于一桌之上,含哺之恩,共箸之情,乡关之爱,泥土之亲,无不令人庄严。

愿意如那一树枫叶,在晨风中舒开我纯洁的浅碧,在在夕阳中燃烧我殷切的灿红。

你来到西湖,从叠烟架翠的峨眉到软红十丈的人间,人间对你而言是非走一趟不可的吗?但里湖、外湖、苏堤、白堤,娘,竟没有一处可堪容你。

月亮西斜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有鸟啼,粗嘎嘶哑,是乌鸦。那月亮被它一声声叫得更黯淡了。江岸上,想已霜结干草。夜空里,星子亦如清霜,一粒粒冷绝凄绝。

我望着自己,因汗和血而潮湿的自己,忽然感到十字架并不可怕。髑髅并不可怕,荆棘冠冕并不可怕,古绝并不可怕——如果有对象可以爱,如果有佘光明可以为之奉献,如果有理想可以前去流血。

如果不曾长途渴耗,则水只是水,但旱漠归来,则一碗凉水顿成为琼浆。如果不曾挨饿,则饭只是饭,但饥火中烧却令人把白饭当作御膳享受。

在我们的城市里,夏季上演得太长,秋色就不免出场得晚些。但秋实永远不会被混淆的——这坚硬明朗的金属季。让我们从微凉的松风中去任取,让我们从新刈的草香中去任取。

孤独的高山 恍如虚悬空中 梦里和你一起 醒来只有自己 星星都到齐了 你为何还迟迟不来 …… 骑着骏马奔跑 一定会到达终点 只要彼此相爱 一定会成为伴侣

似乎是四月,似乎是原野,似乎是蝶翅乱扑的花之谷。

夜空里,繁星如一春花事,腾腾烈烈,开到盛时,让人担心它简直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了结。

句子华美透明到竟像是沾着月光下的江水写成的。

我有一袋贝壳,是以前旅游时陆续捡的。有一天,整理东西,忽然想到它们原是属于海洋的。它们已经暂时陪我一段时间了,一切尘缘总有个了结,于是决定把它们一一放回大海。 而我的父亲呢?父亲也被归回到什么地方去了吗?那曾经剑眉星目的英飒男子,如今安在?我所挽留不住的,只能任由永恒取回。而我,我是那因为一度拥有贝壳而聆听了整个海潮音的小孩。

春花的世界似乎离我渐远了,那种悠然的岁月也向我挥手作别。而今而后,我只能生活在你的世界里,守着你的摇篮,等待你的学步,直到你走出我的视线。

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披览一页页的山,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张晓风

其实,世事皆可作如此观,有浪,但船没沉,何妨视作无浪;有陷阱,但人未失足,何妨视作坦途。

秋天的阳光像餍食后的花豹,冷冷的坐着。寡欲的阳光啊,不打算攫获,不打算掠食,那安静的沉稳如修行者的阳光。

地球是运动的,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处在倒霉的位置上

《旧约》创世记里,堕落后的亚当在凉风乍至的伊甸园把自己藏匿起来。上帝说:“亚当,你在哪里?”他噤而不答。如果是我,我会走出,说:“上帝,我在,我在这里,请你看着我,我在这里。不比一个凡人好,也不比一个凡人差,有我的逊顺祥和,也有我的叛逆凶戾,我在我无限的求真求美的梦里,也在我脆弱不堪一击的人性里,上帝啊,俯察我,我在这里。”

人活得愈久,跟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便愈有牵连,这真是好事。以前没见过的冰原,现在常来入梦了。以前没吃过的美食,现在令人魂思梦想了。还有花,啊!花真是奇迹,就算你认识了一万种花,当你有机会认识第一万零一种花的时候,你仍然觉得惊奇仍然为之倾倒。

人生于世,相知有几?而衣履相亲,亦凉薄世界中之一聚散也。

美,是有系统的,慎重谨敬的、有脉络有缘故的,丑却草率邋遢,自暴自弃。虽然有时美伪装得像后者,但其实不然,美的大自在来自“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素养,而非邋遢。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是小说,我们要朝朝暮暮,我们要活在同一个时间,我们要活在同一个空间,我们要相厮相守,相牵相挂,于是我放弃飞腾,回到人间,和一切庸俗的人同其庸俗。
如果相爱的结果是我们平凡,让我们平凡。

其实,不管我们研究神秘,可贵的仍是那一点点对人的诚意。我们可以用赞叹的手臂拥抱一千条银河,但当那灿烂的光流贴近我们的前胸,其中最动人的音乐仍是一分钟七十二响的雄浑坚实如祭鼓的人类的心跳!

所有明治年间的美丽青丝岂不早成为飘飞的暮雪,所有的暮雪岂不都早已随着苍然的枯骨化为滓泥?独有这利剪切截的愿心仍然千回百绕,盘桓如曲折的心事。信仰是什么?那古雅的古造结构说不完的,让沉沉的黑瓦去说,黑瓦说不尽的,让飞檐去说,飞檐说不清的让梁燕去说,至于梁燕诉不尽的,廓然的石板前庭形容不来的,贮水池里的一方暮云描摹不出的以及黄昏焚唱所勾勒不成的,却让万千女子青丝编成的巨索一语道破。

我们只有这一生,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我们要活在一起下注。
我们只有这一生,这是我们唯一的戏码,我们要同台演出。

受伤,这种事是有的——但是你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呢?

太好的东西像天惠,在心情上我只敢相信自己是“暂借”来观赏的人,借期一到,必须还给大化,如此一旦相失,才能自宽。

我们只拥有百年光阴。其短促倏忽——照圣经形容——只如一声喟然叹息。

但因懒得争辩,我便去偷了一句宋人周美成的词来用,“一一风荷举”,其实说得顺一点是“风荷一一举”,翻成白话就是“在风中,荷花一朵一朵挺立,且擎举其华美”。我因自己名字中有个“风”字,对风中的荷花叶格外觉其十里清馨。世间万物,或如荷花,或如橘柚之花,皆各有其芳香郁烈,而我是那多事的风,把众香气来作四下播扬。

雨后初晴的早晨,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入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而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灭情灭欲大彻大悟了?

车行一路都是山,满山是宽大的野芋叶,绿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山色越来越矜持,秋色越来越透明.车往上升,太阳往下掉,金碧的夕晖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顾却,不知道该留下来依属山,还是追上去殉落日.

给我一抹朝云,给我半缕晚霞,我就能还魂。不管我当时怎样潦倒虚脱,美丽,总能让我起死回生。

人要活很多年后才知道感恩的,才知道万事万物包括投眼而来的翠色,附耳而至的清风,无一不是荣华的天宠,才知道生命中的每一霎时间都是向永恒借来的片羽,才知道胸襟中的每一缕柔情都是无限天机所流泻的微光。

爱一个人便忍不住迷上那首白发吟:
亲爱的,我年已渐老
白发如霜银光耀
唯你永是我爱人
永远美丽又温柔……

爱一个人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 爱一个人就是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在他杯子里斟上刚沸的热水。 爱一个人就是喜欢两人一起收尽桌上的残肴,并且听他在水槽里刷碗的音乐——事后再偷偷地把他不曾洗干净的地方重洗一遍。 爱一个人就有权利霸道地说: “不要穿那件衣服,难看死了。穿这件,这是我新给你买的。” 爱一个人就是一本正经地催他去工作,却又忍不住躲在他身后想捣几次小小的蛋。 爱一个人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原来真正想拨通的,只是自己心底的一根弦。 爱一个人就是把他的信藏在皮包里,一日拿出来看几回、哭几回、痴想几回。

我睡去,在不知名的大漠上,在不知名的朋友为我们搭成的蒙古包里。在一日急驰,累得倒地即可睡去的时刻。我睡去,无异于一只羊,一匹马,一头骆驼,一株草。我睡去,没有角色,没有头衔,没有爱憎,只是某种简单的沙漠生物,一时尚未命名。我沉沉睡去。

其实人与人之间,或为亲情或为友情或为爱情,哪一种亲密的情谊不是基于我在这里、当好你也在这里的前提?一切的爱,不就是“同在”的缘分吗?

想起十六岁那年,站在女子中学的花园里所感到的眩晕。那年春天,波斯菊开得特别放浪,我站在花园中间,四望皆花,真怕自己会被那些美所击昏。

在这个杂乱的世纪能走尽长街,去伫立在一间面包店等面包出炉的一刹那,是一件幸福的事。

每一张纸都是一截树木为我们粉身碎骨以后的遗容,我们理当感恩怀德。

纹路其实就是不舍,就是往返迂回,徘徊缱绻,就是把简单直截的线条说成了曲折动听的故事。

风雨并肩处,曾是今春看花人。

仿佛我是拼图板上扭曲奇特的一块小形状,单独看,毫无意义,及至恰恰嵌在适当的时空中,却也是不可缺少的一块。

台湾还有另一种悲伤的“西淌河”,那是“老一代49移民的西望故乡而不得归的泪水”,这河常悬在他们的目眶之下,三寸长,却长流不息。

喝咖啡,在举杯就口之际,喝的是一点点凝聚成一小盏的亦虚亦实的嗅觉和味觉。放下杯子以后,回味的是一点点窝心的感觉。

黄昏的雨落得这样忧愁,那千万只柔柔的纤指抚弄着一束看不见的弦索,轻挑慢捻,触着的总是一片凄凉悲怆。

长夏,隧道幽幽邃邃,有如长管状的曼陀罗花,又如生死之间的甬道。

我所挽留不住的,只能任由永恒取回。而我,我是那因为一度拥有贝壳而聆听了整个海潮音的小孩。

命运,你要给我砂砾吗?好,我就报之以珍珠。命运陷我于窑火吗?我就偏偏生出火中莲花。一只陶皿,是大悲痛大磨难大创痕之定慧 。那一度经火的陶皿,此刻已凉如古玉,婉似霜花

一切的优美,全在那一片未凿的天真。

对我而言,当有一天,生命的潮水退尽,当死亡的冷锋自指端寒起,他的手仍是我最愿意握住的,人间最后的余温

然而,什么是爱呢? 哇!这个答案可复杂了,我一时说不上来。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台湾就是给人家“爱来爱去”才爱惨的。-P62 关于玫瑰的说词,我想再也没人比十三岁的少女朱丽叶讲得更动人的了,她认为玫瑰就是玫瑰,不管它叫什么名字,都一样香甜。 …… “正名”不是不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实”。我们必须“彻头彻尾”是一株玫瑰,立足土壤,红烈艳艳,主干粗壮,花心无虫,而且,郁郁馥馥,卓然天地之间。

这样说吧,譬如说你现在正谈恋爱,然后呢?就分手了,过了五十年,你七十岁了,有一天,黄昏散步,冤家路窄,你们又碰到一起了,这时候,对方定定的看着你,说:“xxx,我恨你!”如果情节是这样的,那么,你应该庆幸,居然被别人痛恨了半个世纪,恨也是一种很容易疲倦的情感,要有人恨你五十年也不简单,怕就怕在当时你走过去说:“xxx,还记得我吗?”对方愣愣地呆望着你说:“啊,有点面熟,你贵姓?” 所以说,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

时间到底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魔术师?都不是。时间只是一种简单的乘法,使原来的数值倍增而已。

倘有荷在池,倘有荷在心,则长长的雨季何患?

啊!让一切崩裂的重合,让一切断绝的重续,这是可能的吗?这果真是可能的吗?我所身属的这个奇怪民族竟是如此渴望续合。神话悄悄道出了整个民族的夙愿,我为那近乎宗教的求永恒的渴望而泪下。

张晓风呢喃:山在,树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朝如青丝暮成雪”,乍起乍落的一朝一暮间又何尝真有少年与壮年之分?“急罚盏,夜阑灯灭”,匆匆如赴一场喧哗夜宴的人生,又岂有早到晚到早走晚走的分别?

想来,生命之宴也是如此吧?我对生命中的涓滴每有一分赏悦。上帝总赐下万道流泉。我为其中的某一个音符凝神他总赐下整匹的音乐如素锦。
生命的厚礼,原来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尝的人。

梦像老狗,把我们不知遗忘何方的东西扒了出来。衔着,放在我们脚前,然后悄悄地,一声不响地走开。

蔷薇几曾有定义,白云何所谓其命运,谁又见过为劈头迎来的巨石而焦灼的流水?

只因为太年轻啊,以为只要换一个方式,一切就扭转过来而无憾。

船在长江上走,两岸风景逼人而来简直是一场美的夹杀。

我昂首而行,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笑容。白色的芦荻在夜色中点染着凉意——这是深秋了,我们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临近了。我遂觉得我的心像一张新帆,其中每一个角落都被大风吹得那样饱满。

人们心目中的神明,也无非是由于其“昔在、今在、恒在”,以及“无所不在”的特质。

爱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头衔、地位、学历、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真正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

那是高山春雪初融,化为溪涧游走峡谷,一路行来,只见水珠迸射,阳光烁金,时有桃花成文,或遇云影结上了荇藻。

沟里波澜拥又推,乱成堆,一半儿春愁一半儿水。

原来地球恰似一侧媚的女子,绝不肯直瞪着看太阳,她只用眼角余光斜斜一扫,便享尽太阳的恩宠。

车停处有一家低檐的人家,在篱边种了好几棵复瓣的栀子花,那种柔和的白色是大桶的牛奶里勾上那么一点子蜜。在阳光的烤炙中凿出一条香味的河。

正统的文人有一种可笑又可敬的执著。

然后,长大了,不必被点名了,却迷上旅行。每到山水胜处,总想举起手来,像那个老是睁着好奇圆眼的孩子,回一声:“我在。”

“死亡”不是“意外”,“活着”才是。

小女孩啊,只因年轻,只因一身光灿晶润的肌肤太完整,你就舍不得碰碰撞撞就害
怕受创吗!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原来并不是不可以的!

你看到的这篇台北,充满形容词,充满成语,如一纸小学生写的文章,努力想把自己写好,却看来处处装模作样、虚矫夸张。

陶是奇怪的东西,既可以是小儿无心的玩捏,也可以是一生探之不尽,究之不大的学问。看来人也是大化或工或拙的塑吧?否则为什么人也是如此单纯又如此复杂的个体?为什么人也是探针指测不明,形制规范不尽,釉彩淋漓不定的一种艺术?人本身也是一种成于水,成于火,且反复受煎熬于火的成品吧?

易水既寒,群书成焚灰,博浪沙的大椎打中副车,黄石老人在桥头等待一位肯为人拾鞋的亢奋少年,伏生正急急咽下满腹经书,以便将来有朝一日再复缓缓吐出,万里长城开始一尺一尺垒高、垒远······忙乱的年代啊,大悲伤亦大奋发的岁月啊,而那时候,我们在哪里?我们在哪里?

几年前,我在山里说过的一句话容许我再说一遍,作为终响:“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可怜的浮士德,学究天人,却不知道生命是一桩太好的东西,好到你无论选择什么方式度过,都像是一种浪费。

如果我会忘记,那么,就让能记住的被记住,该遗忘的被遗忘。

生命是一项随时可以终结的契约,爱情在最醇美的时候,却可以跨越生死。

树的美丽在于它的翠盖像一面筛子。天上的星星已经够细粒了,树却努力把星光筛得更细,仿若极绵幼的白糖霜,落在你黑黝黝的梦之咖啡里。

所谓伟人,其实只是在游戏场中忽有所悟的那个孩子。所谓玉,只是在时间的广场上因自在玩耍竟而得道的石头。

而在她思来想去的当际,窗外陆陆续续流溢而过的是初春的阳光,是一批一批的风,是雏鸟拿捏不稳的初鸣,是天空上一匹复一匹不知从哪一架纺织机里卷出的浮云……

给我一个解释,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拥抱这荒凉的城市。

你真好,你就像我少年伊辰

爱我更多,好吗? 爱我,不是因为我美好,这世间原有更多比我美好的人。爱我不是因为我的智慧,这世间自有数不清的智者。爱我,只因为我是我,有一点好有一点坏有一点痴的喔,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我,爱我,只因为我们相遇。

只因为这世上有河,因此就必须有两岸,以及两岸的绿杨堤。我不知我们为什么只因坚持要一条河,而竟把自己矗立成两岸,岁岁年年相向而绿,任地老天荒,我们合力撑住一条河,死命地呵护那千里烟波。

石榴在桌上滚落出来,浑圆艳红,微微有些霜溜过的老涩,轻轻一碰就要爆裂。爆裂以后则恍如什么大盗的私囊,里面紧紧裹着密密实实的、闪烁生光的珠宝粒子。

他们说,天地是男神女神合造的。当时男神负责造天,女神负责造地。等他们各自分头完成了天地而打算合在一起的时候,可怕的事发生了;女神太勤快,她们把地造得太大,以至于跟天没办法合得起来了。但是,他们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们把地折叠了起来,形成高山低谷,然后,大地才虚合起来了。

我已成年
有够宽的双肩可以承担
有够柔和的心可以接纳和付出
我已成年
七千次的朝阳引燃我理想的点
七千番的月色示我以最美丽的歌声
我已成年
此去要昂首面对生命中最热烈的
痛苦和挑战
此去要俯首感谢信任前路的
鲜花和祝福

小叶榄仁的绿,片片皆是春水裁成,莹冻粹炼,在它自己是乍睁醒眼,对人,也足够令观者猛然一惊,从俗务的宿醉中醒来。

芽嫩已过,花期已过,如今打算来做一枚果,待瓜熟蒂落,愿上天复容我是一粒核,纵身大化,在心着土处,期待另一度的芽叶。

在整个死亡的阴影里,只有那孩子光洁的脸是一种救赎,他是新放下的一枚棋子,天机浑妙,可以挽回整盘棋的颓势。

把孔子所不屑的“三思而行”的踌躇让给老年人吧!年轻不就是有莽撞往前去的勇气吗?年轻就是手里握着大把岁月的筹码那么,在命运的赌局里作乾坤一掷的时候,虽不一定赢,气势上总该能壮阔吧?

所有的无暇是一样的——因为全是百分之百的纯洁透明,但瑕疵斑点却面目各自不同。有的斑痕像苔藓数点,有的是砂岸逶迤,有的是孤云独去,更有的是铁索横江,玩味起来,反而令人忻然心喜。想起平生好友,也是如此,如果不能知道一两件对方的糗事,不能有一两件可笑可嘲可詈可骂之事彼此打趣,友谊恐怕也会变得空洞吧?

落了许久的雨,天忽然晴了。心理上就觉得似乎捡回了一批失落的财宝,天的蓝宝石和山的绿翡翠在一夜之间又重现在晨窗中了。阳光倾注在山谷中,如同一盅稀薄的葡萄汁。

受伤,这种事是有的,但是你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呢?你非要把自己保卫得好好的不可吗

皮夹的背面沾着某只可爱动物的血。它虽然触手柔滑熟韧,却不免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

起名字,类似向天神呈上一篇祷词。而祷求,当然是求自己缺少的东西。

我想想,有点憾然,我在这世上好像并不打算听到任何人的名字而跳起来立正站好,如果有,倒也幸福。

人不到山里去,不到水里去,那真是活得冤枉。

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啊

一些稚拙的美,一些惊人的丑,以一种牢不可分的天长地久的姿态栖居的某一个深深的巷底。

对我而言,爱一个人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地鸿蒙荒凉,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只希望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

我不能永远披着白纱,踏着花瓣,走向红毯尽处的他,当我们携手走下红毯,迎人而来的是风是雨,是风雨声中恻恻的哀鸣。
——但无论如何,我已举步上路。

滴答之间,跃起落下,许多生死祸福便已告完成。

《红楼梦》里麻鞋鹑衣的疯道人可以一路唱着《好了歌,告诉世人万般“好”都是因为“了断”尘缘,但为什么要了断呢?每次我望着大小驿站中的留言牌,总觉万般的好都是因为不了不断,不能割舍而来的。

比流星多芒,流星一闪而陨灭,萤光据说却是求偶的讯号,那样安静的传情啊。
比群星灿然,因为萤光中多一份绿意,仿佛是穿过草原的时候不小心染绿的。

人间的悲伤,无非是生离和死别,战争是生离和死别的原因,但,衰老也是啊!父亲垂老,两目视茫茫,然而,他仍记得那首哀伤的唐诗。父亲一生参与了不少战争,而与衰老的战争却是最最艰辛难支的战争吧?

想来一个人只要往前走,大概总会碰到一连串好事的,至于倒霉的事呢?那也总该碰上一些才公平吧?可是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碰到倒霉事,总奈何我不得呀!

父啊,叫我知道,你充满万有。叫我知道,你在山中,你在水中,你在风中,你在云中。叫我的心在每一个角落向你下拜。当我年轻的时候,教我探索你的美。当我年老的时候,教我咀嚼你的美。终我一生,叫我常常举目望山,好让我在困厄之中,时时支取到从你而来的力量。

那时我小,成天到小池塘边抓小鱼来玩,忧患对我是个似懂非懂的怪兽,它敲门的时候,不归我应门。

白玫瑰跟红玫瑰开打,注定要产生一种粉红色玫瑰。

山在,树在,大地在,我在,你还要一个怎样更好的世界?

“你们爱吃肥肉?还是瘦肉?”
叫阿密的女佣人给年轻时候的她讲的一个关于过年的故事。
欠债的人,萝卜和番薯作肥肉和瘦肉。
只要相恤相存,菜根也自有肥腴厚味。

每个作者的每一本书都只该是大漠行脚,每一枚慎重的留模,都是把自己全人作为印章来作的钤记。但是你要寻找那脚印的主人,她却正行在千里之外了。

从文字构造来说,“经”是直线,是上下贯穿的,这个字不知不觉就有了“历史长河”的意味。而如果就纺织之事来说,有了经线,再加纬线,就可以“织线成面”。所以,中文的经既意味着时间的可长可久,也意味着空间的可宽可宏。

诗僧和一般诗人不同,他们在看破红尘之余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看不破的留恋。而偏是那点看不破的留恋,令我们疼惜。

属于渭水和淡水河的蒋勋,属于汨罗江和外双溪的楚戈,属于西喇木伦和大汉溪的席慕容,本是三条流向不同的河,此刻却在交汇处冲积出肥腴的月湾土壤。

缺憾必须依附于完美,独存的缺憾岂有美丽可言,天残地阙,是因为天地都如此美好,才容得修地补天的改造的涂痕。

人死了,照西洋的习惯,某条横杠的右边就多了一个数字。

曾经是一段惊人的芬芳甜美,曾经装在华丽炫目的盒子里,曾经那么招人爱,曾经令人羡慕垂涎,曾经傲视同侪,曾经光华自足……而终于人生一世,善舞的,舞低了杨柳楼心的皓月。善战的,踏遍了沙场的暮草荒烟。善诗的,惊动了山川鬼神。善于聚敛的,有黄金珠玉盈握……而至于他们自己的一介肉身,却注定是抛向黄土的一具盒子。

日子过得忙碌而优游——似乎知道日后那一场别离,所以预先贮好整个一生需用的回忆。

我们的心敞开,为要迎一直远方的青鸟,可是扑进来的总是蝙蝠,而我们不肯关上它,我们仍然期待着青鸟。

人生世上,一颗心从擦伤、灼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乃至到内伤,哪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如果关怀和爱就必须包括受伤,那么就不要完整,只要撕裂,基督不同于世人的岂不正是那双钉痕宛在的受伤手掌吗?

既然青春是一场“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是浪掷”的憾事,那么,何不反过来想想,也几乎等于“无论诚恳地做了什么都不必言悔”。

人只有两种,幸福的和不幸福的。幸福的人不能因不幸的事变成不幸福,不幸福的人也不能因幸运的事变成幸福。

“今晚垃圾车来的时候,记得要把它丢了,”我柔声对女儿说,“曾经装过那么好吃的蛋糕,也就够了。”

天地悠悠,我却只有一生,只握一个筹码,手起处,转骰已报出点数,属于我的博戏已告结束。

怀念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用文字来记录的人,常常使我特别佩服,尤其是在看完后使这个人物形象立体起来的,更让人敬佩。这篇“怀念世棠”,让我看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讲故事者,也看到了他心中的寂寞。对好朋友的描写不是几句舍不得,我想你,我念你,而是发自内心对情感的一种抒发,当然可以借助很多的事和物。

生活是篇赋,萧索的由绚丽而下跌的令人惘然的长门赋。

它如此美丽、安然而又不动声色。你的眼睛无法移开,因为广大荒漠中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视线焦点了。其实它并不抢眼,像古代恐龙一列长长的背脊,而龙正低头吃草,不想惊人,也不想被惊。四野亦因而凝静如太古。

没有办法啊,高倍数的显微镜也没有办法啊,在你想尽办法以为可以看见更多东西的时候,生命总还留下一段奥秘,是你想不通猜不透的······

千百年来,我们的前辈或肝脑涂地或胼手砥足,在无数个日夜里皓首穷经,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一代可以穿过美丽的花径,到杏坛前去接受教化。

晚风里,我踩着车子慢慢走远,车子旧了,但切过空气,仍然利落如一把光亮的银柄裁纸刀。

容我好好宠爱我的孩子,在今天,毕竟,在永世永劫的无穷岁月里,今天,仍是他们今后一生一世里最最幼小的一天啊!

生命是一场大的遇合。

水,一旦离开我们而去,日子就会变得很陌生很干瘪。

河开之际,大约略如蜿蜒的巨龙在翻身欠腰,骨节舒张,格格作响,一时如千枚水雷乍爆。

那些来自河滩的石头一旦规规矩矩在木架上放好,竟格格不入起来,像一个活蹦乱跳的乡下小孩,偶尔进城坐在亲戚家的锦褥上,不免缩手缩脚。

我望着那些人,他们究竟知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呢?当我们快被紧张和忙碌扼死的时候,当宽坦的街市上树立着被速度造成的伤亡牌,为什么他们独有那样悠闲的岁月,用最原始的凿子,在无人的山间,敲打出最迟缓的时钟?

黑白小球结成奇异诡秘的勾连,像一扎紧紧的玫瑰花束,又像一篇布局繁复却又条理井然无懈可击的小说。

半天朱霞,粲然如焚,映着草地也有三分红意了。不仔细分辨,就像莽原尽处烧着一片野火似的。

世上有些好,因为突兀奇拔,令人惊艳,但林渊的好却仿佛一个人闲坐时看看自己的手,手上的茧以及茧和茧之间的伤痕,只觉熟稔亲和,亲和到几乎没有感觉,只因为是自身的一部分。

我只是开始了解花开是一种偶然,但我同时学会了爱它们月不圆花不开的“常态”。

那颜色是长虹之照水,是惊鸿之乍掠,那颜色是我贮存心头半生的一点秘密,是天地大化、洁手清心之余,为最钟爱的孩子刻意酿下的一坛酒的酒色。

此刻委地的尘泥,曾是昨日枝头喧闹的春意,两者之间,谁才是那花呢?
今朝为蝼蚁食剩的枯骨,曾是昔时舞妒杨柳的软腰,两相参照谁方是那绝世的美人呢?
你所爱的,和你所恶的,其实只是同一个对象,只不过,有一个名叫“时间”的家伙曾经走过而已。

想想年轻是多么好,因为一切可以发生,也可以消弭,因为可以行可以止可以歌可以哭,那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生命如果是一场战争,我们便是那不知自己的背囊里究竟拥有多少箭镞的兵卒,只能奋力以搏——反正,回头去数自己背后箭袋的容量是件不可能的事。

整条河如此温柔,像满槽初熟的酒等待蒸馏。

爱玉这件事几乎可以单纯到不知不识而只是一团简简单单的欢喜。像婴儿喜欢清风拂面的感觉,是不必先研究气流风向的。

我不知何所归依,如风中一苇。但看见你,弱草亦化为芦笛。别人只能看见我昂着站着的身影,你却窥见内心深处向你膜拜的我

是三伏暑天,白土镇的太阳直哗哗的照下来,大院子里陆续搬出来好多好多只大樟木箱子。箱子扎实芬芳而巨大,在阳光下有一种千年不变的悠悠强势,简直像一列森严的城寨子一般坚固威猛。

典故的厉害便在于你就算反它,却不知不觉还是用了它。

那时代真好玩,仿佛在许慎的归纳下,老百姓全然在这五百四十个部首里活着,在这五百四十个项目下进行其生老病死。

生命如雨,看似美丽,但更多的时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湿,那些无奈与寂寞,并且以晴天的幻想度日。

所谓战争,大概有点像那座防空洞,隐隐地坐落在那里,你不能说它不存在,却竟然上面栽上芙蓉,下面孵着鸭子,被生活所化解了。

大概,每个人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自己的,那个角落,连爱情也无法将之填满。

一阵风起,悬崖上的石楠撒下一层红雾,溪水老是拣最难走的路走,像一个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艺术家,弄得咻咻不已。

一只陶皿,是大悲痛大磨难大创痕之余的定慧。那些一度经火的器皿,此刻已凉如古玉,婉似霜花。

树上有一枚银银亮亮包容无限的茧,她哪里知道那样轻柔细微的一纤,竟能坚韧得足以绾住一部历史。

据说大部分人的梦是无色的黑白片。这样看来,即使色感正常的人,每天因为睡眠也会让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失色。

去告诉世人,我们的眼波未枯,我们的心仍在奔驰。去告诉世人,有我在,就不准尊严被抹杀,生命被冷落,告诉他们,这世界仍是一个允许梦想、允许希望的地方。告诉他们,这是一个可以栽下树苗也可以期待清荫的土地。

夏天时游人多,秋天时游人少。
算来秋天比夏天整整多了一座空山。

想来一生或者也如此,曾经嫌日程排得太紧,曾经怨事情做个没完,曾经嫌稿约演讲约不断,曾经大叹小孩子缠磨人……可是,也许,有一天,一切热过的,都将乍然冷却下来,令人不觉打起寒战。
不过,也只好这样吧!让席子在该铺开的时候铺开,在该收卷的时候收卷。炎凉,本来就半点由不得人的。

生命是一个大债主,我们怎么混都是它的积欠户。

于是我学会了为阳光感谢——因为阴晦并非不可能。学会了为平静而索味的日子感谢——因为风暴并非不可能。学会了为粗食淡饭感谢——因为饥饿并非不可能。甚至学会了为一张狰狞的面目感谢——因为有一天,我们中间不知谁便要失去这十分脆弱的肉体。

懂她固然快乐--因为懂是一种理解,不懂又自是另一种快乐--唯其不懂才能挫下自己的锐角,心悦诚服的去致敬。

读史者有如屠宰业的经理人,虽不曾动手杀戮,却总以检点流血为务。

好咖啡是要斟在热杯子里的

看到路——就走,看到路——就走,在看到路——再走,就到了。
天下事无非如此,“看到路——就走”,哪有什么一定的金科玉律,一部廿(nian)五史岂不是有路就走——没有路就开路,本来万物的事理是可以如此简单明了——简单明了得有如呆人的一句呆话。

年轻多么好,因为一切都可以发生,一切都可以消弭,因为可以行可以止可以歌可以哭。

是由于那种包容和等待,那种无所不在的覆罩和承载,以及仁慈到溺爱程度的疼惜,我才安然拥有我能此刻所拥有的一切。

世间万事,好像也是如此,如果不面临“失去”的惶恐,不像遭剥皮一般被被活活剥下什么东西,也不会憬悟“曾经拥有”的喜悦。

我可以因一张席而爱一张床,因一张床而爱一栋屋子,因一栋屋子而爱上一个城……

如果命运注定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碰到同一场雨,并且共遮于同一把伞下,那么请以更温柔的目光俯视我,以更固执的手握紧我,以更和暖的气息贴近我。

原来,所有的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给或相信或不相信的自己听的---希望至少能让你自己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站成了岸,我爱,没有人勉强我们,我们把自己站成了岸。

如果一个人爱上时间,他是在恋爱了。恋人会永不厌烦的渴望共花之晨,共月之夕,共其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禁止停车,违者放气。

喜欢一个城市不一定在于那个城市有没有埃菲尔铁塔,有没有垂柳夹岸的长川,而在于那个城市有没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可以悄悄圈住在尘世中疲倦的过客,并且给他们一枝之栖。

所有的“我”,其实不都是一个名词吗?可是我们是复杂而又噜苏的人类,我们发明了形容词,只是我们在形容自己的时候却又忽然词穷。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岂是能用三言两语胡乱描绘的?

经济学为什么发生呢?因为资源“稀少”,不单物质“稀少”,时间也“稀少”,——而“稀少”又是为什么呢?因为,相对于“欲望”,一切就显得“稀少”了······

现在,太阳升上来,雾渐渐散去,原野上一片渥绿,看起来绵软软地,让我觉得即使我不小心,从这山上摔了下去,也不会擦伤一块皮的,顶多被弹两下,沾上一袜子洗不掉的绿罢了。还有那条绕着山脚的小河,也泛出绿色,那是另外一种绿,明晃晃的,像是搀了油似的,至于山,仍是绿色,却是一堆浓郁郁的黛绿,让人觉得,无论从哪里下手,都不能拔开一道缝儿的,让人觉得,即使刨开它两层下来,它的绿仍然不会减色的。此外,我的纱窗也是绿的,极浅极浅的绿,被太阳一照,当真就像古美人的纱裙一样飘缈了。你们想,我在这样一个染满了绿意的早晨和你们写信,我的心里又焉能不充溢着生气勃勃的绿呢?

我深爱那个从来没有去过非洲也没有去过墨西哥的卢梭。他的狂乱描述仿佛神医,虽隔帘悬丝把脉,竟能一一说尽帐内女子的五脏六腑。

有些人,他们的姓氏我已遗忘,他们的脸却恒常浮着——像晴空,在整个雨季中我们不见它,却清晰的记得它

对于水,我们有本能的依恋。不必羞愧,对着水,我们是长不大的胎儿,我们需要安舒的羊水来包覆。

有人出发去“征山”,我从来不是,而且刚好相反,我爬山,是为了被山征服。有人飞舟,是为了“凌驾”水,而我不是,如果我去亲炙水,我需要的是涓水归川的感觉,是自身的消失,是形体的涣释,精神的冰泮,是自我复归位于零的一次冒险。

其实我们已经受愚多次了,而这么多次,竟没有能改变我们的心,我们仍然对人抱着孩子式的信任,仍然固执地期望着良善,仍然宁可被人负,而不负人,所以我们仍然容易受伤。

很少有生命会一无是处吧?民间俗谚说“船破有底,底破有三千钉”,对一条生命而言,“放弃”,永远是一个荒谬邪恶的字眼。

我想我总是肯同意别人的——只要给我一个好解释。

漫天的雨纷飞又漠然,广不可及的灰色中竟有这么一株红莲!

爱情对我的意义是终夜守在一盏灯旁,听车声退潮再复涨潮,看淡紫的天光愈来愈明亮,凝视两人共同凝视过的长窗外的水波,在矛盾的凄凉和欢喜里,在知足感恩和渴切不足里细细体会一条河的韵律,并且写一篇名叫《爱情观》的文章

天地哄蒙荒凉,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也六合八方的空间,只希望以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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